豆瓣8.2《妻妾成群》：一切的痛苦与恐惧，皆源于看不清自己

前言

《妻妾成群》是苏童创作的一部中篇小说。通过描写一个“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女学生颂莲，嫁入封建家族陈府，最终在“妻妾成群”的明争暗斗中走向精神崩溃的悲惨命运。表面看，这是一个一夫多妻的故事，痛苦中的四个女人，在痛苦中一齐拴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像四棵枯萎的紫藤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为了争夺她们的泥土和空气。

苏童说：许多读者把它读成一个“旧时代女性故事”，或者“一夫多妻的故事”，但假如仅仅是这样，我绝不会对这篇小说感到满意的。

我们是不是该把它理解成一个关于“痛苦和恐惧”的故事呢？

我细细品读，还真发现了文中隐藏的这条暗线。

今天，我就试着从这条暗线“痛苦与恐惧”对这个故事做一个解读。

颂莲露面的时候还只是一个19岁的，刚辍学的女学生。她父亲做生意失败后自杀，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继母不愿意供她上学，让她在嫁人和做工之间选择。颂莲是受过教育的，让她远离书本，就已经隔断了她未来的可能性。做工？做工挣到的钱也要交给继母，还不如嫁人来的实际，最起码，嫁人后，可以远离这儿，远离父亲的死带给她的伤痛。

未来是什么？无非是在另一个家庭，开启柴米油盐，生儿育女，重复父辈们的生活。对于婚姻，她无法做主，如果父亲在世，可能会替她挑选一个好人家，再或者如果她还在上学，也可能会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可是眼下，她只有听从继母的安排，就在继母假惺惺地问嫁有钱人还是穷人时，她冷冷地说：当然是有钱的。

此时颂莲是孤傲的，是认命的。在继母想让她嫁人的那一刻，对于继母，她只是一个交换金钱的棋子。那么，就算委屈点，做个妾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嫁给穷人家，没有钱，每天为柴米油盐发愁，继母也未必能看得起她。做有钱人家的妾，至少有一点不需要发愁：那就是钱。

只是有钱人家的豪门大院，她未曾踏入过，那是怎样一种生活，她更不知道有个比父亲年纪还大的丈夫是怎样一种体验，和其他三房太太要怎么相处下去。

诸如此类，都让年轻的颂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与痛苦。颂莲看不清自己的心，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颂莲嫁到陈家，几乎不能称之为嫁，她是傍晚时分由四个乡下轿夫抬进花园西侧后门的，陈家上下对这样一件事都觉得很平常，就如同新来了一个仆人一样，只是她的名号中多了太太二字。

颂莲见识了仆人们对她的耻笑，便来一个下马威，想体现自己的身份。可惜这一切并不被人领情，被骂的丫鬟照样对着她晾着的衣服吐口水。这一点说明颂莲是没什么气量的。

在面对三方太太时，颂莲就更显得没什么优势了。比如第一次见大太太毓如时，颂莲就很愚蠢。

陈佐千带颂莲见过大太太后，颂莲跨出佛堂门槛，就挽住陈佐千的手臂说，"她有一百岁了吧，这么老？"

大太太是谁，是陈佐千明媒正娶的正房，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她一定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是见过世面的，颂莲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她年轻无知，但侧面反映出的是她的不自量力。

二太太卓云是一个嘴比蜜甜，心比刀狠的人，这样有心计的人，本身嫉妒心和占有欲就极强，她可以为了自身的地位给三太太下打胎药，也可以为了先生下孩子打催产针。这样的人，能容忍颂莲的存在吗？可能在一开始颂莲还没想过要明争暗斗，各自相安为好，可在卓云让雁儿加害她后，颂莲也变得恶毒起来，借剪头发之由剪了卓云的耳朵。在一个人心险恶的大家族，恐怕谁都不会相信颂莲是无心的，就像梅珊说的，只有天知道了。所以颂莲并不聪明。

三太太梅珊是一个不合群的人，戏子出身。但是她敢于表达自己的爱恨，生气时也敢骂陈佐千祖宗十八代。她是唯一一个活的明白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颂莲在一定程度上是羡慕梅珊的，她看得清梅珊的面目与内心。甚至可以说梅珊是另一个敢于说不的颂莲。

和三房太太相比，颂莲有什么？除了年轻，还有什么？她没有大太太的家庭背景和名分，也没有二太太的心机与圆滑，更没有三太太的勇敢和儿子。

大凡她有一样，她不至于惨成这样。

这里是一代又一代，沿袭着家传祖训的封建家庭，甚至陈佐千每年的生日也必须摆一样的字：福禄寿禧，哪怕俗。每一个规矩不允许任何人打破，你在这个位置，就只能做自己分内的事，决不能越雷池半步。

在这种环境下，颂莲新时代的思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给她造成的痛苦与恐惧可想而知。

颂莲有没有爱情，可以说有，又没有。

颂莲嫁给陈佐千时，是一个青涩的女孩子，陈佐千年近五十，但因为生理欲望，陈佐千迷恋颂莲的身体，这不能说是爱情，但肯定是一种喜欢。可是颂莲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想要的不仅仅是喜欢，她想要陈佐千全部的爱，不掺一点渣滓的爱，这无疑是自取其辱。她如同任性的女孩对男朋友耍脾气一样，率性而为，常惹得陈佐千败兴而去，。

颂莲想要的爱情，陈佐千是给不了的，别说他年龄大了，身体有问题，主要在一开始陈佐千就不是因为爱情才娶她。他娶她，可能是不服老，也可能是因为大家族自身对于开枝散叶的需要。

为什么又说颂莲是有爱情的呢？颂莲的爱情，是陈佐千的长子飞浦给的。

颂莲在得不到陈佐千的爱之后，感情无以宣泄，常常一次次地去死人井，一次次地产生幻觉，一次次地在绝望中守望。她渴望和梅珊一样，敢于冲破一切束缚，哪怕是出轨，而这个对象便是飞浦，甚至在颂莲和陈佐千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幻想过飞浦。

飞浦是爱颂莲的，先不说他们之间地位的悬殊，唯一讽刺的是他的爱是一种畸形的爱，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爱。他是双性恋，甚至同性恋远远大于异性恋。在颂莲用身体语言向他表达出情感时，他惊恐万分，逃离了。

颂莲好不容易，冲破内心障碍表达出的爱情，就随着那句对不起烟消云散。

颂莲已经够绝望了，可老天并不放过她。敢于跳脱束缚的梅珊，终究被卓云害的投井身亡，在一个夜深人静，只有鸡叫声的凌晨，“咚”的一声，如同铁锤击碎了颂莲的神经。这一切，都向颂莲警示着：在这个地方，不要想着有其他的生活，在你踏入这个门的时候，你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你唯有沿着它给你画好的轨道，一步步地往下走。

这种痛苦和恐惧是永久性的，只要你还有思想，它就没法遏止，一个再正常的人，如果身上交织着这么多的痛苦与恐惧，那就没法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颂莲疯了。

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人物，是在这个深宅大院昙花一现的妙龄女子。她从来不是唯一的。一个颂莲疯了，还会有下一个，比如五太太文竹。

人活一世，痛苦和恐惧是不可避免的，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走好每一步，每个人手上都握着一副牌，不要在意手里的牌是什么，更多的应该考虑怎么打好这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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