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倒霉蛋开创的现象级奇迹——《英雄本色》

许多大导演都有在自己作品中“夹带私货”的癖好，最有趣的方式之一，便是借剧中人之口，说出导演内心的情绪或感悟，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是星爷在《大话西游》中借夕阳武士说出的那句“他好像条狗哎！”，还有另一句，便来自大导演吴宇森的一部翻身之作——《英雄本色》。

时间先回到2008年，那一年，对于众多吴宇森影迷来说，最值得期待的事，除了北京奥运会，莫过于吴导的全新大作《赤壁》了。这部分别于2008年和2009年分上下两集上映的古装大片，对于资深影迷而言，导演借曹操之口说出的那句“一个失败的人和一个失意的人碰在一起，能发生什么呢？”，却是深深击中了泪点，因为这句话，正是导演说给自己、说给1986年的自己和发哥、还有狄龙 、张国荣 、徐克等好友，那一年，他们共同开创了“暴力美学”电影，便是这部枪战英雄片鼻祖——《英雄本色》。

80年代的周润发 、吴宇森，都陷入了各自的事业低谷，曾经凭借《上海滩》一飞冲天的周润发，因数部烂片沦为“票房毒药”，众多投资人、导演，“谈发色变”，吴宇森，更是因多部作品成绩不佳而一蹶不振……

关于这段“一个失败的人和一个失意的人”的往事，如今早已在各大网站、视频音频平台，被广为传唱。那时的吴宇森，受到朋友、鬼才导演老怪徐克的鼓励，决定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创作一部重振雄风的作品，于是便有了这部《英雄本色》。

不同的影迷，会从这部影片中，读出不同的信息：对朋友重情义的人，会因豪哥与小马的生死之交感动落泪；对亲人重感情的人，会被豪哥与阿杰的手足情深深深打动；团队的带头人，会视豪哥的担当、义气、自律、果敢、豪爽、大开大合为楷模；而团队的骨干，既会将小马的洒脱、忠诚、隐忍、决绝、坚韧奉为样板，也会将阿杰的原则、正义、勇敢，视为榜样；……

这部影片，不仅在当年引起了影坛轰动，更是给行业、给影迷，都留下了无尽的印记，无论是角色的英姿外表，还是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内心世界，都深深烙在影迷的心中，历久弥新——小马哥的风衣、墨镜、叼牙签、帅气的点烟、玩枪、重情重义、跟朋友荣辱与共、得意时风流倜傥、失意时永不言弃；豪哥的霸气发型、大哥风范、忍辱负重、兄弟情深、重振雄风；阿杰的正气凛然、勇敢担当、雄姿英发、不畏强敌；……

用今天的观影审美认知看，《英雄本色》的立意无外乎兄弟情深、人生永不言弃、做人做事原则第一、正义永远战胜邪恶，看上去并不复杂高深，然而为什么三十多年过去了，今天再复刷一遍，依然会被其中的经典桥段深深打动？原因当然是众多的，但我以为，其中有两个核心，才是共同建构它扎实力量的本质所在——

1.人格核心：文以载道，在电影创作中，亦同此道。从影片中，可以充分地感受到导演、发哥、狄龙三人将自己的掌控人生命运、不屈呐喊、绝地反击的台词，爆发出来，（那时的狄龙，也是告别了邵氏金牌打星的光环，同样处于事业低谷）一股股雄性荷尔蒙的贲张血性，在每个经典桥段中，毫无保留地绽放出来。正是这种力道，折射出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激情、人格魅力，早已经不是所谓表演、做作、小家子气的哥们儿义气、打打杀杀的影片所能望其项背，自然有着共情的力量、动人的力量；这里面每个正面人物，都不是为了一己狭隘的私利在拼争——豪哥为了证实自己改邪归正的决心、为了朋友与弟弟不受侵害；小马哥虽然说着“为了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但驱使他完全可以安全逃离时，却调转船头杀回重围拼死一搏的，一定是为了与豪哥、与正义并肩作战的豪气；最为单纯的阿杰，嘴里埋怨着豪哥影响自己的升职，但身为警务人员的凛然正气，永远是这个人物的干净底色。人物的人格立住了，血肉丰满了，格局打开了（绝非肤浅的江湖义气），人间正道是沧桑的人性认知，便稳稳地成为经典永流传的保障。

2.文学核心：影片的文学价值，不止于经典洗练的台词，更有脍炙人口的主题歌、主题曲的巅峰创作。台词上，至今仍广为流传的“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了不起，而是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令人泪目扼腕；“我发誓，永远不会让人用枪指着我的头！”豪气干云；“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弟弟，我要是答应了你，我还有脸走出这个门吗？你要是敢动我弟弟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也活不了！”振聋发聩，令敌胆寒；“小马，你信不信神？信，我就是神。”大音希声，霸气外露。……。经典的台词之外，当年威震华语乐坛的“辉黄组合”（顾嘉辉、黄霑）联手操刀的主题歌《当年情》，当片尾豪哥阿杰携手走向警方画面定格时响起，在哥哥张国荣如泣如诉的演绎下，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经典的成就，一定就是这样，来自文学与人格的合而为一，“凡人故作高深语，真佛只说家常言”，试问，又有哪部后来者可以比肩呢？

关于这部影片的精彩影评浩如烟海，本篇小文中，列举几段经典泪目看点，一家之言，仅供影友指正、交流，——

1.影片结尾，豪哥子弹用尽，阿杰将枪递给豪哥，帮助豪哥击毙金牙成。豪哥抢过阿杰手铐，铐上自己，帮助阿杰成就一个警察的原则，完成了兄弟和好、完成了自我救赎。泪目指数三颗星；

2.小巷中，愤怒的阿杰怒斥豪哥，豪哥悲愤羞愧地说出了那句经典的“警官，我没做大哥很久了”。泪目指数三颗星；

3.豪哥与小马哥在码头与金牙成团伙陷入枪战重围，幡然醒悟的阿杰驱车赶到，拔枪杀入，与豪哥、小马并肩作战，泪目指数三颗星；

4.小马哥说出那段经典的“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了不起，而是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随后被金牙成击毙，泪目指数四颗星；

5.被要挟的豪哥，在金牙成会议室怒斥阿成：“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弟弟，我要是答应了你，我还有脸走出这个门吗？你要是敢动我弟弟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也活不了！”泪目指数四颗星；

6.本来已经可以成功脱险的小马哥，在海面上犹豫片刻后，果断调转船头，杀回码头重新参战，泪目指数四颗星；

7.车库内，残疾的小马哥与开出租决心洗心革面的豪哥重逢，泪目指数绝对绝对五颗星！五颗星！

一部经典的影片，不输于一部经典的文学作品、绘画作品，究其根源，作品中蕴含的人格魅力、人性思考、社会反思等，才是其可以历久弥新、长盛不衰的本质所在，《英雄本色》亦是如此，当初最迷的小马哥的风衣墨镜形象会过时、豪哥的发型会过时，但蕴藏在角色身上的人格魅力，却有着足以对抗时间年轮的强大力量，甚至可以说，时代越是发展、人们获取的信息越多、眼界越是打开，影片中那种单纯的、质朴的人格底色，越是会显现出巨大的张力。

两个“倒霉蛋”——吴宇森、周润发（其实也包括狄龙，只不过他没有前两位那么倒霉罢了），创造了一部现象级的类型电影，实现了各自的人生翻盘，更为影迷、华语电影史创造了巨大的文化财富，此后，即便众多同类影片出现，也始终无法替代它的巅峰成就。

应该感谢吴宇森、感谢周润发、狄龙、感谢当年剧组唯一的巨星张国荣的义举（甘让主角于发哥），感谢那些经历过低谷、经历过苦难、仍可以不屈地扼住命运咽喉的人，他们的人格魅力，才是真切切的——“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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