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生背景,人物遭遇,电影情绪解析《小偷家族》的悲悯及反思

更新日期:2023-01-14 05:05:30播放:2707次编辑:来源:友谊影视
“电影的存在并非为了审判个人,导演也不是上帝或者法官,设计一个坏人故事,(世界)也许就变得黑白分明。但我认为不这样做,反而会让观众将这个问题带回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反复思索吗,那样的想法基本上至今仍未改变

“电影的存在并非为了审判个人,导演也不是上帝或者法官,设计一个坏人故事,(世界)也许就变得黑白分明。

但我认为不这样做,反而会让观众将这个问题带回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反复思索吗,那样的想法基本上至今仍未改变。

我总是期盼看电影的人回到日常生活时,对日常生活的看法能有所改变,能成为他们改掉用批判性眼光看待日常生活的契机”——是枝裕和

上映于2018年的《小偷家族》曾获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第71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在豆瓣上的评分高达8.7分。

故事说来简单,就是几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城市边缘人组成了一个临时家庭,他们在偷摸,啃老,失业的颠沛流离中发生的种种琐事。

但就是这样一部即没有波澜壮阔的宏大叙事,也没有战争,灾难助力,更不见吸睛的科幻惊悚悬疑加持的电影,全程平静的宛如一汪幽静的潭水,却从上映之初到现在击中了每一个观影人的心,让他们为剧中人的坎坷遭遇洒下同情泪。

尤其在日本国内,一方面《小偷家族》成为近年来日本本土上座率最高,口碑最好的一部,一方面一些日本国民在网络上痛骂导演是枝裕和是“卖国贼”,著名美容外科医学博士高须克弥,作家百田尚树公开批判《小偷家族》在“抹黑日本的形象”

然而作者却从大众的泪水与批判中窥见了电影里蕴含的悲悯情怀与深深期待。

基于此,本文将从电影人物的原生背景,遭遇,以及电影情绪出发,试分析《小偷家族》的悲悯情怀和基于现实的一些反思。

01,无法决定的原生家庭背景,饱受摧残的他们依旧渴望亲情与家庭

小偷阿治把逃离家暴父母的小女孩尤里带回家中,女主人信代怕惹上官司,极力想把尤里送回去。

可在尤里家门外听到其父母打骂尖叫声后,她下意识抱紧了熟睡在怀里的小女孩,那时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饱受摧残的童年与噩梦一般的不幸婚姻吧。

也是因此她才收留了被前夫出轨抛弃,孤苦半生的初枝奶奶和她收养的援交少女亚纪,以及跟尤里同样遭遇的男孩翔太。

信代洗澡时,小尤里看到她胳膊上跟自己身上一样的伤疤,抚摸着默默流泪,信代笑着安慰她说:“是电熨斗烫的,就吱的一声,现在已经不疼了。”

①无法决定的原生家庭背景

有关这几个人悲惨的原生背景,电影并没有正面交代,仅从别人口中有只言片语的提及,电影虽然在叙事着极其伤痛的事情,落笔却在这些人组成的临时家庭的欢乐祥和气氛上。

他们同吃着一盆杂菜欢声笑语,对初来乍到的小尤里,就像久别的亲人一样亲切自然,他们普通的就像现实中我们身边某家邻居。

但当调查员来家,翔太带着尤里慌不择路的避开,跟几个穿着整齐校服去上学的同龄人相错而过。

一个沙香在家被父母宠成公主,另一个沙香(亚纪)不得不靠援交谋生,奶奶为区区三百块钱,每个月去丈夫出轨女人的儿子那里乞怜(她更看重的可能是那位儿子代母致歉的行为)。

信代跟阿治双双失业,在暴风雨的下午,如两只困兽一样缠斗在一起时,我们才惊觉山川异域,风月不同天,我们习以为常的普通人生活,是他们的可望不可及。

《小偷家族》日文原名是《万引き家族》,万引き的意思是指那些在百货超市里,装成要买东西样子,然后偷走东西的人,就像电影开始时阿治和翔太配合偷东西时的那个动作,那是一个祈求好运气的手势。

然而这些东拼西凑来的家人,每个人身上背负着原生家庭阴影,头顶上笼罩着巨大经济困顿,这样的幸福日常他们能维持多久?

他们的好运究竟何时能到来?电影不疾不徐的走着,我们的心却已经被他们揪起来。

②即便被伤害被抛弃,她们仍饱含着对亲情家庭的渴望

初枝奶奶捡来了“妈妈”信代和“爸爸”阿治,小姨亚纪。

妈妈跟爸爸又分别捡来了“儿子”翔太和“小女儿”尤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毫无亲情血缘的他们组成了一个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看着小尤里欢快的跑在前边,信代窃喜的对奶奶说:“她选中我啦。”

“父母能自己选嘛?”奶奶感慨的问。

“还是自己选择的更牢固吧。”信代说。

“所以你选择了我。”奶奶笑着问信代。

被同一家庭的两代人分被抛弃的初枝跟亚纪相依为命,亚纪把初枝当成奶奶,甚至妈妈一样依赖依偎,初枝则从亚纪身上一顶点儿的细微变化,就能发觉她心情的好坏。

自幼遭受父母虐待,成家后又被丈夫家暴的信代,依然对爱情亲情无限向往,跟阿治算的是贫贱夫妻了,但并没有百事可哀,就算一盆泡面也能吃的亲亲热热。

无论初枝,亚纪还是阿治,他们都迥异于大多数因恶劣家庭而放逐自己一生的人,他们虽出身坎坷,却依旧心存良善。

她们中最反叛的信代,反杀前夫也是在正当防卫的前提下,只能算是过失伤人,就是这样一个外人眼里的杀人犯,在看到小尤里身上的累累伤痕时,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

信代抱着有理哭着说:“他们说喜欢你才打你是不对的,家暴的人都会说,我是太爱你了,才会控制不住打你,喜欢你只会抱着你。”

好的童年治愈一生,糟糕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

信代的原生家庭造就了她的如今,极度渴望爱和亲情使得她想尽办法聚拢起一个外表看上去和美幸福的大家庭,然而在这个脆弱不堪的家,就像小孩子在海边建造的沙子城堡,随便一阵风浪就会被摧毁于无形。

就像电影结尾时,小尤里在阳台上朝外张望的场景一样让人为之心痛,她一定好想脱离狭小的阳台樊笼,好想那个曾给予她温暖,已经不存在了的家。

02,剧中人物遭遇是一个完整的闭环,除了洒一掬同情泪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初枝奶奶去世了,大家虽然很伤心,但失业的信代跟阿治为能继续领她那点养老金选择了隐瞒。

翔太觉得他们这样做跟自己带尤里去超市偷东西一样不对,所以在尤里再次想偷东西时,他故意失手引来治安员追赶,摔伤入院,从而引发了家里深藏的这一系列隐秘。

尤里被送家暴父母身边,奶奶尸骸被发现了,信代跟阿治因为藏尸与拐卖嫌疑被收容审问,翔太被送进了福利院。

一个温馨的大家庭顷刻间烟消云散。

①剧中人物遭遇是一个完整的闭环

尤里是信代,亚纪,初枝等三位女性的童年象征,初枝则是信代,亚纪,尤里三人的未来象征。

在翔太事发后,警察找到了尤里的亲生父母,他们在媒体前面表现的十分后悔,说希望女儿回到自己身边,当警察问尤里意愿时,她画出的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偷家族”却不知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家早已荡然无存。

相互依靠的奶奶去世,亚纪又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栖身援交场所寻求藉慰的她,跟当初逃离暴戾家庭,投身援交的信代何其相似。

曾深受其苦的信代,是真心想挽救养育尤里,想维持住她们那个风雨飘摇,来之不易的家,可惜她没任何经济来源,仅靠的初枝养老金化为泡影,还要为此去住牢房。

现在的她技艺高超还被工厂辞退,等从牢房出来再找工作必难上加难,到时她的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

而过去的阿治善良勇敢,冒着生命危险把信代从家暴狂手中拯救出来的故事,跟小翔太在超市不惜以身试法,也要阻止小尤里继续从事偷盗营生的行为如出一辙。

他们都想挽救彼此却无能为力,但她们定然是彼此灰暗人生里的一抹温暖色,也许就因为有这一抹温暖着困苦的心田,就不至于对人生绝望,会想着也把这抹温暖传递下去。

叔本华说;“有些悲剧并不是狠毒人物带来的,也不是意外伤害所赋予,他们就发生在普通人的安静日常中。”

看到电影上的人物遭遇大家都会同情怜悯,但假如现实中遇到他们,我们会怎样对待?”

②除了洒一掬同情泪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前年冬天,作者所住小区门外的绿化坪上停了一辆带棚子的人力三轮,起初大家都不不甚在意,以为是某个小摊贩卸完货暂存在这里的,直到某天半夜三轮棚子里传出小婴儿的哭叫声。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跑去看,才发现那里面竟住着一个还没满月小婴儿及其大龄母亲,这位母亲患有间歇性神经病,动不动就跳下三轮叉腰骂糊涂街,导致孩子跟她的来源都是未知。

先是小区里的老人们可怜她及孩子,轮番给她母女送饭,后来年轻的妈妈也不时给她送一些羽绒服棉被保暖,这样过了半个月,物业大叔叨叨说,眼看就到大寒冰天动地的时候了,这娘俩再住街上非冻死不可。

于是热心的住户们开始四处奔走,终于在医院后锅炉房给她母女找到一个温暖的住处,烧锅炉的老夫妇说,取暖,热水尽着她用一分钱不收,医院食堂还给了她不少饭票,也不用再天天饿的孩子大人哇哇哭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社区里终于也联系上了这母女的家人,好好的把她们送上回家的长途车,据社区工作人员说,那位疯癫妈妈的病已经好了大半,走时哭着对他说,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个地方的人,让她萌生了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那之前我们小区大家都很少来往,彼此见面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但在经历了帮助这位病患妈妈后,大家变得格外团结了,见了面亲热的像一家人。

有时也会想,我们帮别人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但有时候,也许就是你我她的这一点一时的帮助,就能让一个绝望的人或家庭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勇气,人只要有了勇气与企图,一切都不足成为问题。

03,掘弃成见,不要非黑即白,平缓的电影情绪里饱含的悲悯情怀

调查人员不相信他们如此贫困还会收养别人家孩子,反复诱惑盘问尤里跟翔太,企图让他们说出被诱拐的“真相”

信代进了监狱后被警察质问:“你都不能生育,还敢自称妈妈?”

不能生育的女性,就得放弃当妈妈的渴望吗?信代一边咬紧牙关佯装坚强,一边无法止住眼泪滴答

翔太给阿治讲《小黑鱼》的故事梗概:“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要跟家人分开,每个人都要坚守自己的岗位。”

“那你可以叫我爸爸吗?”

“下次吧。”

被强行送去了福利院的翔太,最终没当着阿治的面叫一声他渴望的爸爸,身处其中的人的成见,比之外人更让人心痛。

①掘弃成见,不要非黑即白

拜那些铺天盖地的成功学所赐,这个社会上大多数所谓的成功人士对普通人,尤其是灰色地带的人是居高临下,充满鄙视的。

你不成功就是不够努力,你做了错事,就是心思歹毒,与此同理,电影里的其它人也是这样看待《小偷家族》中这些可怜人的:信代是杀死前夫的恶毒女人,她会真心收养别人家孩子,拐卖来虐待骗钱倒有可能。

亚纪即便被父母抛弃,眼看着继妹出国留学,自己却衣食无着居,也不应该跟信代她们同流合污,做那种丧尽廉耻的工作谋生。

阿治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跟信代一起靠吃初枝奶奶的养老金活着,他没有脚踩五色祥云,也不高大威猛英俊,更没有半点霸道总裁的气场。

他颓废苍老甚至有些猥琐,大男人却靠小偷小摸活着,这样的人会是把信代救出火海的英雄?

电影后半段,有个翔太跟尤里一起看蝉幼脱壳,为它喊加油的场景。

蝉总能脱壳获得新生,但被原生家庭戕害的他们,想要新生却异常的艰难,这方面既有自身的原因,也有来自社会大众的无情成见。

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

这世间每个人也一样都是复杂难以定性的,就像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光彩的玻璃,我们不能简单用好坏去界定定一个人。

世间色彩也不应该非黑即白,就事论事,而不是仅凭表面言行,就武断的给人打上终生不变的标签。

②平缓的电影情绪里饱含的悲悯情怀

信代先后被父母,丈夫家暴的往事电影中仅有寥寥数语,但在被审问有关尤里的事情时,她问调查员的一段话可说是振聋发聩:

信代:“只要生下孩子就能当母亲吗?”

调查员:“不生孩子当不了母亲,我明白你不能生很痛苦吧,所以才去诱拐别人的孩子吗?”

信代强调的是母亲的资质,调查员强调的是既成事实,可当调查员问孩子们有没有叫过她妈妈时,信代哭了。

她自问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所以当去了福利院的翔太来看她时,她主动告知了当初带他离开的家庭地址,卑微如她也有一颗饱含悲悯的心。

此外尽管目睹继妹过着父母宠爱的公主生活,自己却栖身援交,亚纪仍对前来寻求藉慰的哑巴男人温柔安慰。

好好的家庭主妇初枝被出轨,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依旧带着与她毫无干系的可怜亚纪,她们被残酷生活打击的体无完肤,内心却依旧保留着深深的悲悯。

电影也没慷慨痛斥那些家暴父母,家暴丈夫,出轨男们,只是静静的陈述着,因他们伤害而改变了人生轨迹的这些卑微之人的喜怒哀乐。

据说导演甚至剪掉了阿治追赶不上祥太离去的车,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戏。

电影没放大任何情绪,就把这些我们习以为常的“平常现象”一再的呈现给我们。

使我们不得不去正视,被伤害的他们也有正常的情感需求,渴望爱情,亲情而不得,所以才抱团在一起,在辗转流离中得有了片刻温暖。

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整个复杂链条所致——既有原生家庭阴影,也有社会成见导致,最后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个人原因,导致他们如今境地的并非某一个环节问题,不能把所有不幸都归引因为他们不努力,不上进,不善良,不进取才沦落成灰色人群。

平静客观而隐忍的电影情绪,最终让我们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对那些徘徊在城市边缘的群体秉持悲悯宽容。

同情是一种小善良,悲悯是一种大情怀,就像我们同情祥林嫂,从而对她所代表的那个被封建礼教戕害群体满怀悲悯一样。

即便做不到换位思考,也请不要用有色眼镜看人,悲惨的原生出身他们无法选择,坎坷的人生际遇也非他们所愿,即便身处阴沟,他们也有仰望幸福的权利。

能帮他们一二时请仗义出手,也许是你认为不足到的一点帮助,但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一生的救赎。

原生家庭小偷家族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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